Thursday, April 25, 2013

毕研韬:真相没搞清,先别急着批判

                                                  环球时报   2013年4月26日


       有媒体25日刊文批评四川芦山县清仁乡副乡长杨成毅“撂挑子,把群众撂那了,置群众意见于不顾”,据报道,23日他所负责的村组发放救援物资时出现混乱,而他却不在现场,杨成毅也因其工作失误被就地免职。但后续的报道发现,事发当时,他是在其他组参与救灾,而且持续数天高负荷工作。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大家上来就批判,这类场景一再上演,充满情绪性的判断为何总是走在真相之前?

  传播学上的“选择性机制”认为,人们倾向于接触、理解和接受与自己的既有认知、兴趣、立场、利益相吻合的信息。譬如说,如果有人之前就听说地震灾区官员贪污善款,那么他下次接触到相关信息时就容易相信。同理,如果某人对官府极度不信任,那他就容易接触并相信不利于官府的消息。

  社会心理学上的“如愿式思考”认为,人们往往依据自己的好恶,而不是基于证据、理性和事实来思考和决策。很多人先有立场,再去寻找证据来支持自己的立场,知识分子亦不例外。所以美国舆论学大师沃尔特•李普曼说,我们往往是先有观点,才去看。

  类似的例子很多。去年有人发微博称,乌鲁木齐西大桥附近有尊雕塑,美化汉族对当地的统治,并配图片,引发热议。后来,我和新疆友人特意赶到西大桥寻找这尊雕像,但遍寻未果。实地调查显示,西大桥附近无此雕像。可谓有图未必是真相!近日被热炒的江苏泰州官员“下跪求饶事件”也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案例。消息和极富感染力的图片在网上传开后,不少网民及一些媒体纷纷加入“围剿”行列。但后来调查发现,事情远非那么简单。

  根据社会学的研究,当一方被视为充满敌意时,在观察者眼里,对方会以敌意的方式行事,不论他们是否这么做,所以,观察者就会以敌视还敌视。这就是所谓的“冲突螺旋”。当冲突的双方都持有这种意象时,就出现了“镜子意象的局面”:双方都视对方为恶魔,而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一旦双方处于这种状态,就很难在短期内消除。我国社会管治的当务之急是,努力化解官民矛盾,防止滑向“镜子意象的局面”。

  美国社会心理学家指出,“不为受众接受的信息常被视为宣传或谣言。”公众的这种态度确立之后,该信源的任何信息都可能被视为宣传,遭到质疑和批判。所以,传播学者常说,“谁来说”比“说什么”重要。

  一般而言,偏见越深的人,你的劝说越会加深他的偏见,即“反效果”。强烈的情绪还会使人的思维高度偏见。所以,在政治传播上,市场细分是必要的,针对不同受众,要采取不同的传播策略。遗憾的是,中国仍在沿用半个世纪前的政治传播理念和模式。

  有人想当然地认为,说话者越少,信息控制就越容易;信息流量越小,管制成本就越低。事实并非如此。在特定时空内,信息流量过大或过小,都会损害社会稳定。都江堰工程的成功秘诀是“深淘滩,低作堰”,水流和信息流的控制异曲同工。

  如今,对信息的管控能力已成为衡量政府施政水平的首要指标。在信息海量化的今天,恰逢中国社会转型,各种矛盾叠加,社会情绪很容易喷发。政府亟须摒弃不合时宜的信息管治理念,认真学习并切实尊重信息传播规律。

▲ (作者是海南大学传播学研究中心主任)

原文链接:http://opinion.huanqiu.com/opinion_china/2013-04/3875124.html

民主大运,顺之者昌/贺轶群

藏人的世界并不太平。在毕研韬教授《流亡藏人的多重困境》一文中,我们了解到,以RFA原藏语部主任晋美被辞退为导火索,在流亡藏人内部引发了一系列纷争,变革呼声此起彼伏。


反思这一现象,我们不难发现,民主理念已经席卷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可以视而不见,即便是虔诚信佛、有着强烈家国情怀的藏民,也不得不直面这一现实。可以说,在民主理念成为普世价值的今天,顺之者昌,人心所向,为自己赢得广阔发展空间;逆之者亡,固守威权政治,阻碍社会垂直流动的政权必然丧失民心,日薄西山。

二战结束至今,民主制度蓬勃发展。一方面,原有民主制国家不断改革制度,资本主义民主体制不断完善;另一方面,第三世界国家的民族独立运动风起云涌。尤其是近二十年以来,冷战结束使民主制度在更多国家得到确立,最近的“阿拉伯之春”等运动,又使得一大批亚非国家开始摒弃旧制度,在民主自由的道路上艰难求索。

在这种大趋势下,藏人显然不能独善其身,但又不得不徘徊于尴尬的处境中:一方面反对中国专制,倡导民族自决;另一方面,被流亡高层称为“完美”的政教合一体制受到多方质疑。要改革这一制度,必然会触动既得利益者的权利,必然会受到阻挠,但若不改革,又与其标榜的“自由”、“反专制”相违背,难以自圆其说。于是,上层保守才会不断排除异己,坚持旧制;中下层开明人士致力于民主启蒙、推动社会转型。议会与国王斗争的场景昨日重现,至于结果,则必然是民主取代专制。历史前进的车轮不可阻止。

在此变革前夜、生死关头,流亡政府面临的孤立窘境引人关注。藏人矛盾由媒体而起,美国是流亡藏人政府的支持者,美国的质疑使流亡政府坚强后盾成为不确定因素。一旦启蒙思想广泛传播,在藏人中达成共识,藏人高层的利益将面临挑战,但如果加强舆论控制,防止新思潮传播,可能导致形象受损。进退两难,内忧外患。如此局面无论对于保守派还是改革者,都是极大的挑战与考验。

对于任何民族,现代化都是发展的必经之路,而现代化、民主化的过程必然伴随着阵痛,需要不断积累经验,勇敢前进。藏人只有接受这一痛苦而漫长的过程,才能为长远发展积累资本,实现其“救亡图存”的主张。排拒民主改革、墨守陈规,只会被世界孤立,被时代和人民抛弃。

为实现转型,统治者、既得利益者要有长远眼光。施行民主改革,一来可以平息纷争,顺应时代潮流;二来可以树立开明形象,保全自身,于己有利。对于藏人内部种种矛盾,国际社会应给予足够的关注与容忍。毕竟在这世界上,多一分民主,就少一分专制;多一分光明,就少一分黑暗。民主制度不是只属于哪一个国家的特权,包括藏人在内的全人类都有权享有,自由民主的新世界需要每一个民族用行动去争取。

Wednesday, April 24, 2013

叩问新疆:恐怖何来/毕研韬


作者: 毕研韬

2012年8月16-31日,笔者先后到访新疆中南部7个地区(依次为乌鲁木齐市、和田地区、喀什地区、阿克苏地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吐鲁番地区、昌吉回族自治州)。此行在新疆境内停留14天,大部分时间都穿梭于南疆各地,亲身领略了南疆风情,收获颇丰。现将新疆之行实录如下,仅供参考。

8月16日

晚上抵三亚,夜宿三亚。海口没有直飞乌鲁木齐的航班,只能取道三亚,费时、费钱,又费心。

8月17日

从三亚起飞,经停重庆,傍晚抵达乌鲁木齐。

晚上在住处附近吃烤肉、刀削面。每串烤肉两元,价格适中。服务生是巴郎子,灵活得很。

晚上欣赏乌市夜景,并到卫星广场散步。广场上跳舞者很多,近百人在跳民族舞,但也有人在跳交谊舞、拉丁舞。载歌载舞,一派祥和景象。

8月18日

上午,在友人陪同下参观乌鲁木齐市区。

先到西大桥。新浪微博上曾贴出图片,说西大桥附近有雕塑,含蓄鼓吹汉族对维族的统治。但是,我们在西大桥附近没有找到这座雕塑。先后向在大桥附近散步的路人、在附近促销的旅行社导游打听,都说附近没有这种雕塑。不知网传的这尊雕塑究竟在哪里。

随后去了国际大巴扎。这里的建筑具有鲜明的阿拉伯风格,新鲜而刺激。留影N多。

本想在大巴扎购买极具阳刚之气的男士手镯,遍寻未果。这里的英吉沙小刀价格都在一百乃至数百元之间,听到的最高报价是850元。、

买了两条马鞭。一番讨价还价,双方达成共识,但在我付款后,维族老板反悔了,拒不找我零钱。我坚持成交价,否则全部退款。老板无奈,不耐烦地找给我零钱。这是我第一次和维族商人打交道。

这里有人在卖银镯,自称文物,要价数百元,但我见到的都是高仿品,价值不过几十元。

在大巴扎闲逛一圈后,慕名去了二道桥市场。二道桥附近几乎都是维族人。在此处拍摄了几十张照片。在二道桥购买丝巾N条,因摊主多为维族妇女,都能信守承诺,按商定的价格成交。在这里,议价能力很重要。

在附近吃西瓜、哈密瓜、白兰瓜,每块一元,甜爽。

在二道桥附近从维族餐馆买了两个烤包子,其中一个烤糊了,买时没注意,不能吃。

中午,在附近一家著名维餐馆吃手抓饭,配小菜,味道很好,但太油腻,不宜常吃。据说,当地人只在中午吃手抓饭,而且要喝砖茶。

傍晚时打车回住处。去新疆财经大学,在其后门回民饭馆吃大盘鸡,相当实惠。老板虽只有高中文,但爱读书,善思考。

饭后去人民公园散步。公园白天是收费的,晚上免费。

明天是开斋节,维民饭店下午就已歇业。

8月19日

上午休息,中午去回民餐馆吃刀削面,小菜,茶叶蛋,味美,实惠。

下午一点去机场,准备飞和田。

机场安检级别很高。进机场大厅要首先经过爆破物侦查,领取登机牌后再去安检。安检时要解下腰带、脱下鞋子,笔记本电脑和单反相机要取出来单独安检。最特别的是,要抬起脚来检查脚底,可能是担心脚底下会暗藏凶器。

下午五点到达和田。机上邻居是安徽籍商人,常年住和田。他的员工开车来接他,顺便把我带到市区,还介绍了和田的宾馆情况、社会状况。很不错的商人。

机上另一位邻居在和田开女装店,今年生意不好,想转租出去,但租金太低,心有不甘,只好硬撑下去。

安徽籍老板说,现在在和田的不少汉族老板都把老婆孩子送回老家了,万一这里发生暴乱,一个人容易脱身。

住进某宾馆,标间258元。先看了7楼的两个房间,有异味。准备离开时,前台让我上九楼看房。味道好多了,决定住下。

下午去逛街。一路打听客运站,有汉族人以为我要去客运站,主动提出让我搭他的顺风车,致谢。

到了商业街,与店铺主人闲聊。得知大多数汉人不去维族大巴扎。今年生意不好,大致相当于去年的一半。6.29劫机事件后,外地游客更少了。

汉族店主说,在汉人区较安全,但尽量不要去维人居住区。

一位在和田生活了近三十年的汉人店主说,现在和田有300多家电玩城,有些维人在里面赌博,输光了就回家要,家里没钱了,就去偷、抢。他反复说,电玩城已危及和田社会安定。我注意到,和田城内,电玩城确实很多。

据说,近日洛浦县某乡镇又发生流血事件。流言无从证实。

去团结广场,发现广场中间有武警驻扎。在广场附近的一个胡同里,花60元买了四块籽料石。到超市打孔,每石2元,穿线,每石3元。

一名维族警察带着一对汉族武警在巡逻,顺便过来买几块小石头。

广场西边的道路在建设中,路边砂石成堆,行走不便。

到广场北部的治安联防值班室参观。该街道现约有100名联防队员,任务之一是保护汉人社区。他们薪水不高,但有“三险”。其中只有一人略懂汉语。队员们都彬彬有礼,给我的印象不错。

稍后曾向一汉人警察问路,态度也很友好。

在和田城内,社区、政府机关、宾馆门口都设有岗哨、盾牌、木棍,还有“开包检查”的告示。

8月20日

上午参观步行街,冷冷清清。穿过步行街,一路打听着到了和田国际大巴扎。这里几乎清一色都是维人。偶尔遇到两三个汉人,也是外地来的游客。

在一条街上,集中了几十个皮匠铺,主要修理鞋子、皮包、腰带等皮件,整齐划一。

在维民居住区,第一次看到双人、四人荡秋千。据介绍,荡一次秋千,交费20元,但不知时间限制。

遇到一对维族父子,都彬彬有礼。儿子在读会计专业。父亲建议我去乡下走走,说乡下更美。与父亲告辞前合影留念。

在街头吃两串烤肉,每串一元。这是我在新疆期间吃到的最便宜的烤肉。

有三个巴郎子骑着摩托车在街上疾驶,其中一人笑着做出抢我相机的动作。

有个拿水枪的巴郎子两次向我射击。

因为节日缘故,大巴扎停业,只有附近街道上有不少兜售生活用品的。

街上销售食品(烤肉、水果等)的很多,人头攒动。

维族妇女大都内敛害羞,即使小姑娘也会在我拍照时避开镜头。但也有妇女稍微大方些,甚至会在路遇时,很有礼貌地与我交换目光。

在大巴扎附近的商业街上遇到一位巴基斯坦商贩,我们用英语闲聊一会。

我在这个大巴扎孤身一人盘桓数小时,并未觉察到敌意和危险。不明白当地汉人为啥不敢来。

下午又买一块籽料,有人说是产自内蒙古。

下午乘小车去叶城县城,每人100元。南疆有的小车经批准后,可从事长途运输。一般这类车上会有明显标志。这类车一般拉四位客人。一位出差的汉人小伙愿意出两人的车资,所以我们的车子只拉了三位客人。

在洛克公安检查站,大小车全部接受检查,乘客全部下车。道路完全被封锁,特警、武警、交警的障碍物拦断了公路。这里可以进行身份识别、指纹鉴定、抽血取样。

到叶城后,我在客运站门口拍了几张照片。一武警过来查看我的相机,说不准拍摄武警执勤。这是第一次被检查相机。

我乘维人的摩的去找宾馆。从客运站到幸福路西口,摩的只收两元钱。摩的司机会说很有限的汉语,感觉很朴实。

我从幸福路步行街西头纵穿过去。步行街两头驻扎着武警,中间有警察驻守。

今年2月28日,这里曾发生砍人事件,13名路人被砍伤,7名暴徒被当场击毙。对此,我听到了一些说法,但此处不便谈及。

据传,6.29劫机的暴徒在实施犯罪前,曾在叶城接受集训。无从核实。关于6.29劫机事件,也有一些媒体不曾报道的传闻。

路人推荐了两家稍好些的宾馆,其中一家的房间异味太大,幸好另一家还可以。

下午与住处附近的几名车主聊天,被告知这里维汉之间隔阂较深。有些汉族司机拒载维族人,也有维族司机拒载汉人。汉人尽量不去维人居住区。

有些维人和汉人会给对方起绰号,譬如有维人称汉人为“黑XX”,而汉人则称维人为“皮帽子”、“毛XX”。

据说,维族人很容易申请到低保救助。维族贫困户的孩子上学期间,每月会得到1000-1500元的补助,而且食宿全免。汉族人则很难申请到低保救助。未核实。

汉人对司法偏袒维人强烈不满。如汉人受到攻击,可否还手?动辄以防卫过当打压汉人,只能使局势更加恶化。

下午去吃烤肉,已售光。这里的烤肉12元一串,虽然肉多些,但这是我在新疆遇到的最贵的烤肉。

去不远处的一汉人餐厅吃饭,很卫生,但只有我一名食客。我问,在这里开餐馆,担心吗?答:没办法,得生活啊。

晚上去超市买些零食,价格不低。

8月21日

上午先乘维人的的士去叶城客运站,再乘维人小车去泽普。车上只有我一位汉人,每人60元。司机很细心。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路上睡觉时,司机把遮阳板拉了下来。

抵达泽普县城客运站后,立即寻找去金湖杨国家森林公园的车。没有大巴,只能乘的士,单程60元。因公园在城外戈壁滩上,回来没出租车。我向公园管理人员求助,一名汉族小伙子答应帮我找车。

风景区内天然胡杨林面积达1.8万亩,最佳观赏季节为10月中下旬到11月下旬。胡杨有“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之美誉。

在公园里与两位来自喀什的小伙同行,其中一人会讲汉语,另一位不会。

在参观中,会讲汉语的维族青年问我,到汉地开维族餐馆的可能性。

我搭他们的小车去喀什。一路经过莎车县、英吉沙县、疏勒县,傍晚时到达喀什市区。

在路上,我接电话时,那位不会讲汉话的司机立即关上了音响。很细心。

到喀什市区后,那位会讲汉语的维人收我一百元。

在街上打听宾馆,路人很热心。一位在当地工作的汉族妇女仔细向我介绍宾馆情况。我按其所示,找到了水文大酒店。新酒店,无异味,180元一晚,是我在新疆期间最满意的酒店。

晚上吃山东水饺,很实惠。

饭后在街上闲逛,与一位自称行署官员的路人聊天。我问:极端维人是如何被洗脑的?答:三种途径:口口相传,收听境外电台,组织化宣传鼓动。

该官员称,我多次下乡,感觉大多数维人很朴实,也很宽容。汉族官员太狂妄,维族官员很能忍。

从和田到喀什,我一直是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和昆仑山的交汇线行走。

有人称喀什为“疆独大本营”,现在已是经济特区,拥有五个国家一级口岸、一个国家二级口岸,与八个国家接壤毗邻,故有“五口通八国”之说。据说,从喀什到八个邻国的首都都比到乌鲁木齐近。

8月22日

白天参加喀什一日游,某旅行社的产品。先后参观喀什老城、香妃墓、艾提尕尔清真寺、国际大巴扎。

同行的还有来自南方某地的社科专家数人。有人对新疆历史颇为熟悉。

因《还珠格格》热播,香妃墓在汉人中名气很大,但这里是否有香妃墓,争议很大。我倾向认为,这里没有香妃墓,原因很简单,维族人在辞世后需在两三天内埋葬。从北京到喀什,路途遥远,乾隆皇帝不会对自己的爱妃如此残忍。

导游说,维族人对香妃很尊重,但维人告诉我:这不是事实。

这家旅行社给我的印象不好。不诚实,不仗义。

喀什并不大,自己打车去几处景点也花不了几个钱。可惜,当时我并不了解。

各景点上都有不少导游在给自己的团员讲解,游客可免费蹭课。

中午在市中心某维族餐厅就餐,遇到当地一名公务员(自称)。虽言语谨慎,但流露出了对政府的不满与失望。在喀什,维族公务员不敢讨论时局。

晚上见到了喀什的维族朋友。我们去水文大酒店对面著名的维餐连锁店木克姆就餐。说实话,这里的手抓饭太硬了,不好吃。但饭店装饰考究,是体验维族风情的好去处。

饭后,朋友到我房间聊天。之后,我们去人民公园转转,体验喀什民风。我们先到喀什广场,随后进入喀什公园。一路上,友人向我介绍喀什和维族情况,受益匪浅。

朋友认为,在塑造维人认知方面,社会教育远比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重要。

友人坚持把我送到宾馆门口。因打不到出租车,他只好往回走到繁华处再找车。其实,朋友是担心我拿着单反相机,自己回宾馆不安全。维族朋友的细心照顾让我颇感温暖。

8月23日

上午去喀什国际客运站,里外都人满为患,据说当天已无去阿克苏的票。

外面的小车要价很高,每位260元。

决定先到巴楚县,再中转去阿克苏。去巴楚的车在另一个客运站。

终于乘上去巴楚的大巴,票价48元。车上46名乘客,5名汉人。

车上播放的视频是维语的。

下午三点左右到达巴楚,却被告知暂时没有去阿克苏的车。是否还有车,要等通知。

于是决定乘小车去阿克苏。讲价数次,等待近一个小时,终于有维族司机愿意以每人120元的费用送我们去阿克苏。

阿克苏以汉人为主,较为发达,但放眼望去,已无民族特色。

找了一家宾馆,不仅味道较大,而且只剩一间临街的房间。不住。

找到世纪广场对面那家当地著名的豪华酒店。先看9楼的房间,味道刺鼻。后看11楼的房间,勉勉强强,因天时已晚,只能委屈自己了。讨价还价后,以298元的价格成交。

这家豪华宾馆的地毯陈旧,散发着刺鼻的霉味。晚上睡觉时,我开着窗子,开着空调换气,早上醒来还是咳嗽不止。这是我在新疆住过的最贵,也是最差的宾馆。

晚上去世纪广场,热闹非常。跳民族舞的、交谊舞、集体舞的,水平都很高。汉族、维族、回族、哈族,看似水乳交融。

8月24日

早晨去早市吃早餐,较实惠(宾馆提供免费早餐,没吃)。

广场东南角马路对面有个警务室,两名年轻的警察像军人一样在站岗,手里拿着红缨枪,枪杆是不锈钢的,红缨换成了红绸布。一道风景。

上午十时,中心客运站,阿克苏至库尔勒无车,下一班是下午七时。小车票价240元。

决定先到库车县,再转车去库尔勒。于是打车去新城客运站。

阿克苏至库车,大巴票价50元。

车上38名乘客,5名维人。

一路未查身份证,很奇怪。

库车县即《西游记》中的女儿国,这里给我的印象很差。

进客运站需安检。安检人员都是车站的,维汉人都有。检查我包的汉族青年很不耐烦。购票后进候车室还要通过机器安检。站内乱糟糟的。

库车到库尔勒的大巴票价61元。

本来是16:30发车的,结果到了16:56才出车站。

我在站内拍了几张照片,一名汉族女工作人员过来查问。她说,万一我们工作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你拍了照片发到网上,我们就被动了。

我解释后,她离开了。没想到,稍后她竟然带了一名护卫过来检查我的相机。在查看几张照片后,护卫没表态,就把相机换给了我,期间,我大声抗议。最后,这女人向我道歉了。这是在新疆第二次被检查相机。

车上38名乘客,11位汉人。

车还没出站,司机就收了我们的身份证,在出口处登记验证。

在二八台公安检查站,一维族青年没有身份证,被带回派出所验明正身。我们只好原地等待40多分钟。

过了二八台检查站,司机才把身份证还给乘客。

傍晚到达库尔勒。

在宾馆放下背包后,一路闲逛到了拥军广场。一位九岁的维族女孩带着妹妹在擦洗公园的蹬子和垃圾桶,态度认真。孩子们在帮妈妈做事。

库尔勒连续12年被评为国家卫生城市,看来维族环卫工人居功甚伟。

晚上去夜市。这里的夜市只是美食广场,不像口内的夜市一应俱全。吃了10串烤肉,感觉还算好。

8月25日

上午先去邮局邮寄丝巾,离开邮局十几分钟后发现单反相机忘在了邮局。匆忙跑回去,相机还在柜台上。阿弥陀佛!

稍后去一商场。门口一位30岁上下的女士在执勤,背手而立,但笑容可掬,很可爱。门内有盾牌和警棍。一楼不少售货员都佩戴安全员袖章。

各楼层售货员训练有素,热情礼貌。

中午L师兄带我去W师兄家,见到了W师兄和R师兄。两年未见,重逢颇感亲切。

2010年初识W师兄时,她还是虔诚的居士,没想到已于今年早些时候削发为尼了。不过,看到她发自内心的自在欢喜,为她高兴。

晚上与友人沿孔雀河散步。孔雀河是库尔勒的一景,河边很多人在散步。

河对岸有个广场,名字忘了。跳集体舞的人很多。处处可见武警和园林监管人员。

武警巡逻车成双成对,前面一辆车上的武警持枪,后面一辆车上的武警手持“狼牙棒”——木棒的一头钉着几根钉子。

在回宾馆的路上买了几斤葡萄,摊主是汉人,葡萄很酸。

晚上还有环卫工人在打扫路面,是维族男子,带一男孩。

8月26日

上午去库尔勒客运站,18号窗口的售票员(汉族)言语误导了我(想是无意,但疑为新手,缺乏经验)。我身后的汉族姑娘因急着买票,竟然证明错误在我。只凭我一句话,而没听到对方的误导,这个姑娘就草率下结论,真是混账。

明明十点半有车,售票员却卖给我十二点的票。后者票价比前者贵四十多元。要换票须先到调度室退票,退票收取20%的手续费。

我到调度室投诉,要求见车站领导。调度员态度不错,先帮我预留一张十点半的票,并呼叫站长。

站长一会就赶来了。在听了我的投诉后,站长亲自帮我换了票。我坚持投诉售票员,并建议查看监控录像。

从库尔勒去吐鲁番,沿途多为戈壁、荒山。

车上共38名乘客,约有十名汉人。我坐加座(司机右边),虽有诸多不便,但视野开阔。

司机说,每辆车上都有GPS,有六个单位在监控。

据说,这里的长途大巴都是私人的,只不过挂靠运输公司。

要求每辆车配备两根大头棒、一个喷雾器,司机要戴头盔。

经过七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吐鲁番。

看了几家维人宾馆,都因味道太大,没能住下。

最后找到湖南人经营的锦客徕宾馆,新装修的,床铺是新的,价格适中,很不错。也可选择带电脑的房间(加收20元)。

官方称,吐鲁番的汉人约占30%,但在街上,我感觉汉人不足10%。

到美食广场吃维餐,水饺一份十元,有股铁锈味。烤肉尚可。

吐鲁番市区不大,也无高层建筑。

当天是葡萄节开幕。去葡萄节商业街,无物可购。

慕名找到一家旅行社,本要参加一日游,要价260元,还有190元的自费项目必须参加。简直是抢劫。

晚上一个人出来吃宵夜。路边摆摊的、吃饭的,几乎全是维人。先吃了五串烤肉,感觉一般。

后来品尝了手抓肉。电子秤显示八元九毛多,维族姑娘只收了我八元。

8月27日

早上去回民餐馆吃早餐。

之后去客运站了解情况,遇到几位汉人游客已安排参加一日游。维族人要价85元/人,但最终65元成交。

我决定与他们同行。随后大半天的参观证明,这一决定是明智的。维人司机不错,价格也很实惠。

先到坎儿井,票价40元。我无兴趣,没有进去。凭残疾人证件进去的同行者就很快出来了,说是最新开凿的。没调查,不评论。

随后去火焰山。火焰山地表温度47度。前几天曾高达61度。

千佛洞虽是景点,但物价适中。一顶藏式帽子,只售十元,在新疆其他地方多为二十几元。买了两条丝巾,每条十五元。

可惜,千佛洞里只有几个洞穴有壁画,并无佛像。据说,有佛像的洞窟不开放。

站在洞窟前的平地上,环顾四周,顿感时空浩瀚,人类何其渺小。

在葡萄沟就餐,价格高得惊人。西红柿蛋花汤48元,拒吃。于是降价。吃了一份西红柿炒蛋,要求少油,15元(原价25元),还不错。

葡萄沟门票60元,但当地餐馆有办法买到低价票。

下午展出41种葡萄。在拍照后可免费品尝,我从头吃到尾。绝大部分很甜,但也有品种是酸的。

在葡萄沟与一维族姑娘合影,收费十元。摆出各种pose,落落大方。

在葡萄沟,一维族姑娘(导游)称,吐鲁番和哈密地区是新疆接受伊斯兰教最晚的地区。

今年吐鲁番葡萄节的主会场在鄯善县。据某记者透露,开幕式当天,有十名特警在现场背手而立,一巴郎子用水枪把特警从排头到排尾逐一“枪毙”。我在和田大巴扎也受到同样礼遇。巴郎子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有无更深层的含义?

吐鲁番很美,值得住下来深度体验。这里物价不高,民风淳朴,“少数民族”(其实是多数民族)——维民、回民等——给我的印象都不错。

三时许,去吐鲁番客运站购票回乌鲁木齐。站内整洁卫生,秩序井然。维族姑娘(车站工作人员)看到地上的垃圾会弯腰捡起来。印象极好。

下午三点半离开吐鲁番,三个多小时后到达乌鲁木齐南郊客运站。这里拉客的黑车司机,无论汉族维族都漫天要价。我要去火车南站附近的军供客运站,一汉人司机要价20元,还要再等一位客人才肯走,路上的维人的士司机要价30元。实际上,我后来打表过去只有十元。

军供客运站乱糟糟,臭烘烘,是我见过的最混乱不堪的汽车站。我背着大包,苦等两个多小时,终于挤上了去呼图壁的中巴。

晚上8:46驶出军供客运站,晚上10:20到达呼图壁。在接近昌吉市时,有检查站,武警上车检查身份证。

呼图壁县城城关地带没有路灯。汽车站一带的路灯灯光昏暗。

8月28日

上午去呼图壁邮局,欲买风景明信片,未果。

中午离开呼图壁县,在接近乌鲁木齐的一个公安检查站,一武警示意我们离开。没有检查。

对我来说,呼图壁是友人居住的县城。

呼图壁县康家石门子岩画被誉为天山岩画的代表作,可惜我没有时间参观。

8月29日

参加天山天池一日游。天山好玩不?当地朋友称,不去天山会后悔,去了天山也后悔。我的感受是,不好不赖。

傍晚回到乌鲁木齐,与天山网记者董向东先生餐叙。

8月30日

上午参观新疆自治区博物馆,很不错,但商店的纪念品太贵。可讨价还价。银手镯实为高仿,并非文物。博物馆很值得细看,可惜我时间不多。

此次新疆之行共16天,其中在新疆境内14天。巧合的是,我在新疆的行走路线,大致呈斜卧的8字形。这可是个好兆头?

下午去机场。因机票太贵,友人帮我设计了几个方案,经停北京、深圳或成都,价格差不多,最后决定飞成都,住一夜,会友。

晚上九点多到达成都。小雨。车站附近散发美女卡片的人不少,一青年追着我走了十几步,遭我大声呵斥,却笑着退去。

8月31日

上午去武侯祠附近藏人商业区购物。

中午时分,与友人会合,共进午餐。

下午在友人陪同下参观宽窄巷子、人民公园。

晚上飞回海口。


后记

以上只是个人所观、所听、所思,片面与肤浅实难避免。倘若人人都能如实言说,汇总起来就会逐步接近真实。

此次新疆、四川之行,听到了很多关于两地的说法,有些是媒体未曾报道的,有些与报道不符,但因太过敏感,目前不便公开谈论。

此行之中、之后,我对新疆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希望在不远的将来另文专论。对此,祈盼与维族朋友及圈内专家交流。

此行得到了不少汉族、维族和藏族朋友的协助,出于某些考虑,此处不便具名致谢,见谅。

2012年9月7日 定稿于海南大学



Saturday, April 20, 2013

自由的代价——解读《流亡藏人的多重困境》

作者:王映骞


(博讯 2013年4月20日)

2012年11月1日,自由亚洲电台(RFA)藏语部主任阿沛•晋美被辞退,此事引起了广泛关注和讨论,折射出流亡藏人在社会转型期间进步力量与守旧势力之间的较量。这是《流亡藏人的多重困境》给我的第一印象。

阿沛•晋美任职期间,自由亚洲电台藏语部恪守新闻准则,努力客观地报道不同声音,支持不同理念的交锋。作为媒体人,晋美的职业态度值得赞扬。但为什么一个标榜“自由”的媒体,却容不下客观的立场和独立的人格?关于亚洲自由电台,与阿沛•晋美一并被辞退的嘉央诺布引述过一位美国高级官员的话:“RFA的任务是向没有自己自由的国家广播机构的民众提供他们自己独立和最及时的广播服务并由美国大众买单。”按该官员的定义,RFA藏语部应致力于推动西藏的“自由进程”,而晋美领导下的RFA藏语部一直在很好地履行这一职责。从RFA藏语部绝大多数人联名请求留下晋美,可见他深得人心。一个不能保障自由精神和独立人格的媒体真能给藏人带来自由吗?

有观点认为,晋美事件反映了流亡藏人内部的冲突。激进的新一代藏族青年反对达赖的“中间道路”、希望西藏“彻底独立”;还有些有心政客利用达赖的名号,趁机擢取政治利益。当一件事情放大到群体,提升到历史高度后,就会掺有阶级,和着利益,混进让人分辨不清的猜测和谎言。在此,我想试着从流亡藏人的角度,来解读一些关于他们的事件。

“流亡”并不是一个美好的词汇,和它联系在一起的是背井离乡,是举步维艰。流亡的道路是看不见尽头的,艰辛得让人绝望。中国史上的大规模民族迁徙都是沉重的,若不是迫于生计,没人愿意远走他乡。而藏人的离乡,并不是因为西域大地不能提供充足的牧草和清洁的水源,而是一次为了捍卫信仰、追求自由的征途。放弃已有的安定,走向未知的世界,很多人对此难以理解。但是对虔诚的教徒来说,这一世的苦难是为了下一世的轮回,比物质欲望的享乐更崇高的是宗教。这是一种没有信仰的人无法体会的狂热,你无法窥探,无法触及,更无法理解。历经半世纪的苦难,达兰萨拉充满了藏地的气氛,外界的褒贬并没有动摇他们一世的信仰。一位活佛说过,佛法的基本要求就是:远离生命中对苦难的恐惧和希求。这种流亡,更能涤荡人心吧?

一个小女孩对着考察流亡藏人生存状况的人平静地说:“我妈妈去世了,她说她一定要回西藏,就算是轮回为一株草、一朵花。”

也许他们的宗教领袖听到了这种声音,提出“中间”道路,要求西藏“高度自治”,欲与北京谈判,让流亡藏人回到那片滋养了藏传佛教的净土。历经流亡的一代,怀抱此生不能见的悲凉远走,但出生在西域之外的青年们反对这种中立的态度,要求“独立”,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有人公然发表反对达赖的言论。看上去流亡藏人内部起了争端,但这种争端的实质已超越了文化、信仰和生态。现代化潮流席卷世界,偏于一隅的中国藏区也难免于这种冲击。激进的青年人认为,只有西藏“完全独立”才能呵护他们的传统文化,本意是善良的,种下的,是善的因。

传统与现代的碰撞的确值得深思。两次工业革命把人类带进了现代物质文明,高效、快捷、便利成了生活的主旋律,但是文明了的我们真得幸福吗?看上去人们只是越来越焦虑,深陷在文明带给我们的麻烦中,被文明缚了双手。佛教倡导追求内心平静。北京似乎非常困惑:为什么越是对西藏进行现代化改造,他们就越反抗,越是给他们先进的生活便利,他们越痛苦?为什么西藏经济越发展,自焚的人越来越多?物质并不能让人满足,只会使内心的欲望膨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北京是唯物主义者,而信仰佛教的藏地是唯心主义者,北京越是积极地给西藏输送现代化的物质和理念,西藏就越以恐惧、封闭的姿态去保护其脆弱的文化。于西藏,北京给的都是侵蚀她文化和心灵的毒药,滋养的是心中的恶魔,是唯物主义禁锢无上自由的利器;于北京,只是觉得委屈,明明把你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你却以怨报德。信仰的差异导致沟通的困难,求同存异很难。为什么就不能不放下强势心态,选择尊重呢?毕竟,至少从表面上看,“中间路线”只是民族文化和民族心理的诉求。

阿沛•晋美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自八五年以来就没有回去过。”一个“回去”是多么意味深长啊,与之对应的是“出走”和“流亡”。这句平淡的叙述饱含了无限的心酸、无奈与磨难。纵使科技再发达,能联通世界的每个角落,远在千里也能观察到西藏的动态,但再清晰的远观也比不上在西藏土地上磕个长头来得实在。

为了追求信仰的自由,他们付出得已经太多了。藏传佛教应该在给了它生命和活力的藏地不断发展,失了根基的文化凭空生长是不会长久的。一种高于物欲的生存方式应在那片一直纯净得能净化人心的土地延续。他们的自由只需要多一点尊重,少一点打扰。

Friday, April 19, 2013

朝鲜局势是可预测的/毕研韬

香港《大公报》 2013年4月17日


“朝鲜半岛局势持续紧张”、“战争一触即发”,这样的标题充斥各国媒体。 “金正恩不可预测,朝鲜不可预测,后果不可预测”。这样的逻辑分析加剧了半岛紧张气氛。我的看法正相反:朝鲜半岛局势是可预测的。原因如下:

当今国际博弈的四大武器是外交、信息、军事和经济(合称DIME)。与美韩同盟相比,朝鲜在外交、军事和经济上都不堪一击,为了生存,必然会拼命挖掘信息战潜能。盲人的听力特别好,求生本能使然。所以,现阶段朝鲜的举动,包括试射中程导弹,外界也应主要从信息战、软战争角度解读。此其一。

朝鲜发动软战争,是赌明天会更好;若发动硬战争,便没有明天。朝鲜没有实力也没有胆量发动硬战争。“80后”金正恩,虽说比其父更不遵守国际规则,更不按常理出牌,但不至于失去理智。有人说,朝鲜领导自欺欺人、自我膨胀,或许真得相信自己军力强大。笔者不信,因为朝鲜也有情报机构。此其二。

战争是不流血的政治。朝鲜如此挑衅,是为了利益。利益何在?生存——政权生存,国家生存。前者是内政,后者是外交。朝鲜的好战言论完全是服务于内政外交:对内,凝聚人心、巩固权力;对外,增加筹码,擢取利益。外交服务于内政,归根结底是为了延续政权。所以,朝鲜有其底线。越了红线,金正恩政权很可能不复存在,甚至朝鲜这个国家也可能不复存在。此其三。

美、中、朝、韩、俄、北约,都不愿看到朝鲜半岛局势失控,唯一不确定的是日本(但无关大局)。虽然多轮“六方会谈”都无果而终,但面对战争这个即刻而重大的威胁,邻国之间的立场基本一致(日本除外)。国际社会已经注意到,中国已开始调整立场。眼下的半岛博弈实质上是心理消耗战。此其四。

此前美韩连番军演,试图威吓朝鲜,效果却不彰,甚至适得其反。同理,“冷战”以来,美国一直遏制中国,中国的国力却持续提升,突破美国遏制的决心更加坚定。即便美国使用“巧实力”,也未建奇功。持续恶化的朝鲜半岛局势或许能让各国醒悟,唯有加强合作,才能缓和半岛局势。此其五。

由上观之,我说朝鲜半岛局势是可预测的,属于战略研判,而美国防长查克•哈格尔所说的“不可预测”,同样是指战略层面。结论因何不同?美国防长的结论究竟是基于技术评估,还是出于策略考量?对此,国际社会很难甄别,事实上也未加甄别。笔者却要提醒,美、韩、日及北约之间的相关情报是共享的。

今年2月份,朝鲜官方称,半岛局势正向不可预测的阶段发展。笔者认为,如说半岛局势“波谲云诡”,实不为过,但朝方称之为“不可预测”,却有夸大威胁的企图。而美国宣称朝鲜不可预测,事实上肯定了朝鲜的软战争水平,或会鼓励朝鲜越走越远,而且会加剧韩国民众的“紧张情绪”。我担心,赢了“冷战”的美国,能打赢这场“凉战”吗?

(作者系三略研究院传播学研究所所长、海南大学传播学研究中心主任)

原文链接:http://news.takungpao.com/paper/q/2013/0417/1551818.html

Wednesday, April 10, 2013

流亡藏人,路在何方?

在全球藏人面临生存重压之际,2012年11月1日,自由亚洲电台藏语部主任阿沛˙晋美突遭辞退。有迹象显示,美国政府资助的自由亚洲电台成了权力斗争的平台和工具。毕研韬教授据此撰写的《流亡藏人的多重困境》一文揭示了流亡藏人社会中新思想与旧观念的冲突、追求民主与墨守陈规的碰撞。


流亡藏人以宗教为核心,以信仰为生命。可是,流亡政府采取的偏偏是政教合一的民主制度,对政府的不信任即是对宗教的不尊敬。阿沛˙晋美独立的人格显然与流亡政府中某些人的既得利益发生了冲突,其后果昭然若揭。权贵阶层真能容忍不同声音吗?在达赖喇嘛辞去行政职务、藏人自焚事件频发的时刻,用一种声音号召族人、制造共识似乎已成了流亡藏人政府的当务之急。

在阿沛˙晋美事件发生以后,国际社会对西藏流亡政府的质疑再起。政治干预媒体、打压不同声音,这与美国创建自由亚洲电台的初衷相悖。阿沛˙晋美突遭辞退让美国政界某些知情官员对流亡政府心生不满。而流亡政府需要美国的资助,所以流亡藏人议会的强硬反弹反遭藏人批评。西藏流亡政府将如何继续赢得国际支持?这是对其生存智慧的巨大考验。

“救亡图存”仍是流亡藏人的首要奋斗目标。阿沛˙晋美事件让流亡藏人们听到了不同的声音,但保守者却不能容忍第二种声音。现实是,流亡藏人面临的环境越来越复杂,新问题、新考验不断涌现。有了新问题,就会有新见解,也就难免有争论。那么,新声音能在多大程度上与原来的声音共存于流亡社会、流亡政府中?若不能共存,如何解决冲突?这是对流亡政府合法性的一大考验。

针对藏人自焚,国际上质疑声不断,北京和达兰萨拉都受到指责。面对种种压力,流亡藏人将如何维持内部团结和外部形象?新思想与旧制度之间的矛盾该如何解决?政教合一的民主制度是否适合未来形势?社会转型究竟该如何推动?流亡藏人该何去何从?全世界都拭目以待。

张晋(海南大学)